“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”译文及注释
译文
天地间风雨不止,条条山谷倾泄着波涛。
听说黄河已经决口,高高的水浪与远处的大海连成一片。
治水的官吏忧心忡忡,灾区的百姓哭诉哀号。
弟弟屈身在临邑县供职,官为主簿负责防治河水。
前天收到你寄来的信,信中说你们正在紧张地加固堤防。
难以借助鼋鼍之力抵御洪水,徒然仰望鸟鹊前来搭桥。
燕南地区庄稼全毁,济南兖州蓬蒿皆没。
螺蚌无数,生满城外;蛟螭肆虐,在深泽中横行。
徐关沦为深深的水府,碣石山变成小小的秋毫。
百姓的茅屋被水冲走只留下孤零零的树木,青天之下竟有许多船只失事沉没。
我身体衰弱形同漂浮的桃梗,却仍想涉过大水去摘蟠桃。
摘来蟠桃当作钓饵,倚在天边钓起那酿造水患的巨鳌。
注释
二仪:天和地。
积风雨:久雨。
坼(chè):即决口。
职司:职在防河的有司(官吏)。
忧悄悄:出自《诗经·邶风·柏舟》:“忧心悄悄,愠于群小。”忧愁的心情难以消除。悄悄,忧愁的样子。
“郡国”句:言灾区的地方官吏诉说灾民嗷嗷待哺的惨况。
簿曹:官名。
尺书:书信。古时写信用一尺见方的绢,故称尺书。
版筑:用两块板夹土,捣实。此指筑堤坝。
不时操:是说无时无刻不在筑堤。
假:假借。鼋(yuán)鼍(tuó)力:《竹书纪年》称,周穆王起兵,行至九江受阻,呼来鼋鼍作桥梁。鼋,元鱼。鼍,鳄鱼。
瞻:仰望。乌鹊毛:《尔雅·翼》称,每年七月七日,乌鹊到天河上为织女架桥,头上的毛皆被踩落。
燕南:河北省南部。
畎(quǎn):田中小沟。
济上:济南兖州一带。
“螺蚌”二句:言大水久不退,以致螺蚌蛟螭诸水族横行陆地。九皋,深泽。
“徐关”二句:言水势之大。徐关成了水府,碣石小若秋毫。碣石,山名,在今河北昌黎县。
白屋:百姓住的茅草屋,为水所冲,故只留孤树。
青天:没有狂风暴雨的天,但还是有许多船只失事沉没。
泛梗:《说苑》:土偶谓桃梗日:“子,东园之桃也。刻子以为梗,遇天大雨,水潦并至,必浮去,泛泛乎不知所止。”由于诗的内容是写大水,同时杜甫这时还是一个没有职位的野人,所以自比“泛梗”。
“利涉”句:言尽管我如泛梗一般无能,但还是想涉过人水去摘取蟠桃。《山海经》:“东海度山有大桃,屈盘三千里,名曰蟠桃。”
“却倚”二句:言要用蟠桃为饵,把大鳌钓上来。掣,就是制服。传说巨鳌能致河溢之灾,故杜甫有此想头。杜甫说这种大话,意在宽慰兄弟。巨鳌,传说中的大龟。
“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”鉴赏
赏析
这是杜甫反映现实情况最早的诗歌;开头叙暴雨成灾,郡国嗷嗷,堤防之患,主事所忧;接着描写想象中山东、河北洪水汹涌情状,也是河南一带惨重灾情的真实反映;最后戏为大言以宽慰其弟。全诗铺写灾情的严重,表达了治服水患的理想,夹杂了个人遭遇的阴郁苍凉的情绪。相较于杜甫成熟时期的作品,此诗在情感表达上还显得空泛。
杜甫写这首诗时虽然也尝到了考进土落第的痛苦,但他的经济生活还是比较优裕的,用他自已的话来说是“放荡齐越间,裘马颇清狂”,“快意八九年”。正是这种裘马清狂的快意生活,使他脱离了人民,因而他对人民疾苦的体验就不如日后那么深切。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堤防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》这首诗便充分说明了这个问题。诗中诚然对黄河水灾作了较为形象生动的描绘,但应当指出,这种描绘只是客观地再现了水势之大以及人民房屋被淹、庄稼受灾等表面现象,面没有深入展示灾民的具体苦难,特别是看不出诗人关怀灾民的强烈感情色彩。后面四句,诗人只是用制平息水患这种神语传说来勉励弟弟,显得空泛无力,看不出有何对人民同情之处:即便说这是同情的话,那么,这种同情是很不强烈的。只要比较一下十三年之后,也就是天宝十三年秋(754年),长安霖雨为灾,杜甫写的《秋雨叹》这一组诗,问题便很清楚。《秋雨叹》共有三首,其中第一首是写人民苦难的:“禾头生耳素穂黑,农夫田父无消息。城中斗米换衾绸,相许宁论两相值。”前面两句是说庄稼受到涝灾,但农夫田父没有消息,生死存亡,无人过问,这是因为当时奸相杨国忠报喜不报优,在唐玄宗面前隐瞒灾情。房琯反映了所在地的灾情,结果遭受打击,所以史载“天下无敢言灾者”,上面这两句诗,便是这一情况的真实反映。后两句则写城市贫民的情况。据史载,“秋霖雨,物价暴贵,人多乏食,令出太仓米一百万石,开十场,以济民。”诗人揭露官吏们利用所谓“贼”乘机剥削人民,进行不等价交换,斗米换衾绸。人民出于无奈,只要官员“相许得粮借以活命,根本不考虑衾绸和斗米是否“相值”了,杜甫这几句诗,不仅具体地反映了人民的苦难,而且揭露了造成人民苦难的因素,除了天灾之外,还有人祸一一政治黑暗腐败,官府更趁火打劫,盘剥人民,和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》相比,《秋雨叹》这首诗对人民的同情就更加鲜明了。
再看杜甫同时写的另一首诗《九日寄岑参》,这首诗开头写到诗人为雨所阻,不能外出访问岑参,对他表示怀念。接着便写到霖雨给人民造成的灾难:“吁嗟乎苍生,稼穑不可数,安得诛云师,时能补天漏!”将这四句和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》结尾四句相比,前者的感情是强烈的,而后者是空泛的。这除了前面提到过的生活地位的不同,接近人民还是脱离人民等原因外,还有一个直接原因,即对描写对象是否具有生活实。杜甫写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》是在东都洛阳,他并未目睹临色黄河水灾惨状,更没有直接受到水灾的痛苦,缺乏生活实感.所以体现在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》这首诗中的感情显得空泛。
上述情况说明,即使是杜甫这样伟大的诗人,也有一个成长和发展的过程,他早期的诗作还带有过渡性和不成熟性。无论从思想上还是从艺术上看,不能和困守长安十年这一时期的诗作相比,特别是不能和日后离开朝庭走向人民时的诗作,如“三吏”“三别”等相比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诗当作于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(公元741)秋,这年黄河泛滥,河南河北二十四郡遭受水害。杜甫之弟杜颖为主簿(掌管文书、办理事务的官职),适遭洪水之害,便去信给杜甫陈述灾情。杜甫写了这首诗,以宽解其愁怀。